核聚變是指輕原子核(如氘和氚)在極端高溫高壓條件下結合成較重原子核并釋放巨大能量的過程。與當前核電站使用的核裂變技術相比,聚變反應不產生長壽命放射性廢物,燃料來源廣泛(1升海水蘊含的氘能量相當于300升汽油),且理論上單次反應釋放能量是裂變的4倍。2022年12月,美國勞倫斯利弗莫爾國家實驗室首次實現(xiàn)"凈能量增益"(Q值>1),用192束激光點燃2.05兆焦耳燃料產生3.15兆焦耳輸出,標志著人類首次在實驗室條件下突破聚變點火門檻。
目前主流實驗裝置包括俄羅斯設計的托卡馬克和德國開發(fā)的仿星器。國際熱核聚變實驗堆(ITER)作為全球最大托卡馬克項目,已進入組裝階段,其直徑28米的環(huán)形真空室可產生1.5億℃等離子體,預計2035年實現(xiàn)持續(xù)400秒的氘氚燃燒。而德國Wendelstein 7X仿星器通過扭曲的磁場線圈設計,在2023年創(chuàng)下8分鐘穩(wěn)態(tài)運行的記錄。中國EAST裝置則保持1.2億℃101秒的世界紀錄,其水冷偏濾器技術為ITER提供了關鍵解決方案。這些突破使商業(yè)級聚變電站的時間表從"永遠還有50年"縮短至2050年前后。
面對等離子體約束難題,科學家開發(fā)出鈹銅合金第一壁材料,可承受每平方米5兆瓦的熱負荷——相當于航天器再入大氣層時的20倍。日本JT60SA裝置采用超導磁體技術,在269℃下產生6特斯拉磁場,其Nb3Sn超導線材的電流密度達到3000安培/平方毫米。英國MAST Upgrade則創(chuàng)新性地使用球形托卡馬克設計,將等離子體體積壓縮至傳統(tǒng)裝置的1/10,大幅降低建造成本。這些技術進步正在將聚變反應堆從實驗室規(guī)模推向實用化。
私營企業(yè)正以敏捷開發(fā)模式加速聚變商業(yè)化。美國Commonwealth Fusion Systems采用高溫超導磁體,將SPARC實驗堆尺寸縮小40倍,計劃2025年發(fā)電;英國Tokamak Energy結合球形托卡馬克與高溫超導技術,目標在2030年代建成500兆瓦電站。據(jù)國際能源署預測,若2050年全球聚變發(fā)電占比達10%,每年可減少80億噸二氧化碳排放,相當于當前中國全年排放量的80%。這種基荷能源特性使其能完美配合風電、光伏的間歇性缺陷,構建零碳能源網(wǎng)絡。
雖然首座示范電站造價可能超過100億美元,但規(guī)?;蠖入姵杀究山抵?0美元/兆瓦時,與現(xiàn)有核電相當。美國普林斯頓PPPL實驗室開發(fā)的液態(tài)鋰增殖層技術,能使1公斤氚燃料產生200噸煤的能量。日本文部科學省測算顯示,聚變產業(yè)鏈將創(chuàng)造數(shù)百萬高端崗位,從超導材料到等離子體診斷設備的市場規(guī)模在2040年可達3000億美元。更深遠的影響在于改變地緣政治格局——當海水成為能源來源后,傳統(tǒng)油氣資源國的戰(zhàn)略地位將發(fā)生根本性轉變。
中國環(huán)流器二號M(HL2M)已實現(xiàn)1.5億℃等離子體運行,其獨創(chuàng)的"雪花偏濾器"將熱負荷分散度提升60%。CFETR(中國聚變工程實驗堆)計劃2035年建成,設計聚變功率達1000兆瓦,將成為ITER之后全球最先進的燃燒等離子體實驗平臺。在安徽合肥建設的聚變產業(yè)園已吸引50余家配套企業(yè)入駐,形成超導材料、真空設備等完整供應鏈??萍疾繂拥?聚變能專項"五年投入120億元,重點突破氚自持技術(TBR>1.1)和耐輻射材料(>100dpa)等卡脖子難題。
中科院等離子體物理研究所與麻省理工學院共建聯(lián)合實驗室,開發(fā)出世界首個全超導托卡馬克裝置EAST。清華大學開設的"聚變科學與工程"交叉學科,每年培養(yǎng)200名碩士以上專業(yè)人才。中國參與ITER項目貢獻率達9%,成功研制出首件增強熱負荷第一壁部件,并通過了8000次熱疲勞測試。這種深度參與全球科技治理的模式,使我國在聚變標準制定和知識產權領域獲得重要話語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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